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佐鸣】未来的歌

·佐鸣

·粮食向

·短篇完结 旧文搬运

·BGM点进原文可听:Littlest things -- Lily Allen






直到许多年后,佐助依然记得他回到故乡的那天。


天空飘着层层叠叠的云,空余的部分被晶莹的蓝色填充,没入他黑色的眼瞳。他抬头望着那扇屹立不倒的大门,行色各异的人从他身边走过,他似乎感觉得到时间匆匆压迫神经所带来的沉重。


没有什么虚情假意的欢迎仪式,更没有隆重到让人想要急迫逃离的夹道欢庆,甚至连问候都平板淡漠。街上的人并不认识他,看他的眼神充满着泛暖的意味。只有小孩子咬着手指对他的装束充满好奇,于是他裹紧了一点那身暴露肌肉的衣服。





对此反应热烈如常的只有那个白痴。


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如愿以偿当上了火影却仍然缺失一种名为处变不惊的应急能力,佐助早该想到的——他在漩涡鸣人豪放的螺旋丸和惊天动地的哈哈大笑中自嘲地皱了皱眉。


在他们双双从激战状态卸甲并从半空回到地面时,佐助终于将那个曾经叫顺了嘴如今却已许久未曾出口的称呼抛向对方。


——白痴。





漩涡鸣人一向热情好客,虽然宇智波佐助并不算是木叶的客人,可鸣人本着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这略带悲剧色彩的剧本,便不顾别人眼色的经常带佐助喝酒聊天儿。


佐助始终记得他最爱的是拉面,其次是花花草草小动物,于是他们也常往花木市场跑,有时候鸣人没时间,他就闲闲地踱到那边去买上几盆好养活的绿色植物,放在家里洒洒水就一片绿意盎然。


鸣人再去佐助他们家就背着手领导巡视似的说,很好很好,看来宇智波佐助也学会享受生活了。


鸣人带他去自己相熟的居酒屋喝酒,老板听着掀门帘的声音就知道是他们的火影大人,于是熟门熟路的上了一瓶老样子,结果一抬头看见是两个人。鸣人就露出一口白牙笑,说大叔今天来两份!


那天最后他们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佐助记得鸣人靠在沙发里满嘴胡话说什么佐助不是我不想追你回来可我好累啊,佐助你那个沙包现在还在我家,我家的花都长了那么多了。佐助就闷闷地在另一边的沙发里说恩,我知道。


然后佐助扯着已经睡得昏昏沉沉的鸣人的胳膊,确认他不会吐一路之后把他带回了自己家。他把鸣人往床上一扔,自己就瘫在床头柜前面累得呼呼直喘,酒精自体内从细细的毛孔中挥发而出,室内空气流动的波纹从周身走了一圈就把甜腻的气味传了个遍。佐助颓力地拉了拉衣领,感觉炽热的风把自己卷成了一块夹心饼干,腹背受热即将蒸发。


在焦灼的大脑出走状态中,佐助靠着床头柜睡了过去。


梦里的情景模糊缓慢,只记得最后谁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自己脸上湿了一片,醒来之后床上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佐助抬手一摸,脸上凉凉的有水的痕迹,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想是该修修房子了。





后来他们各自成了家。鸣人结婚那天下起漫天飘摇的雨,新娘子的白无垢拖在浅浅的水塘里沾湿了纯白的印迹。


佐助和他年轻的妻子站在路边的屋檐下观礼,他隔着有如迷雾般的雨幕看见鸣人傻乎乎的笑容,是他从未尝过的、青涩的局促不安。


他看见鸣人转身的时候脚下不稳踩到新娘的裙尾,他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说白痴。


你说什么?身旁刚抹完眼泪的妻子抬头问他。


佐助将跟这场雨一样迷蒙的目光收回,他看着妻子被雨打湿的刘海柔软的覆盖在她饱满的额头上。


没什么,他答。


他想他们真的都行将老去。他已不再有心力去支撑这副肉体追求复仇的快感,那些陈旧的血雨腥风仿佛一张碰过就会灰飞烟灭的图卷,软软的撒在时间的湖里被漂流带走到很远的地方。而鸣人也早就从吊车尾顺利毕业,舍弃了那些满腔热血的年少轻狂。


岁月在他们身上覆盖着一层藏污纳垢的光滑布料,悄无声息地蒙住他们已老的梦。





佐助从没想过他最终向往的生活是这样平淡的粗茶淡饭,当年血战之后他站在陡陡的峭壁上睥睨他的残兵败将,想到的只有骨血断裂时的声音。


佐助想鸣人想过某天他们都能参加彼此的婚礼么?就跟现在这样看着对方学会怎么过日子,怎么生活,怎么把气回娘家的妻子哄回来。


大概没有吧,那些动荡不安的日子里,无论是日夜兼程的赶路或是接连不断的厮杀,都让他们没有机会去缅怀过去甚至展望将来。


那时候他们所以为的未来,像是悬在刀尖上将将想要坠跌的一滴血,不知何时会回归泥土也不知能否被一方白色绢帕擦干抹净。所以现在看看他们各自拥有的东西,佐助觉得是时候学着如何心存感激了,他花了人生的太多年让自己吸收仇恨的力量,而此时此刻他认为一切都已经归于平静,掩盖住了他这么多年的躁郁冲动,冲刷出他本身的模样。


于是他牵住妻子的手,在周围人高涨的欢呼声中,吻了吻她带着洗面乳香味的侧脸。





——他们的并肩作战,他们的三言两语和沉默不言,他们的针锋相对与左右为难,也许早晚也会随着这场绵绵不绝的雨一起冲入其他人共有的洪流,被坚固的堤防拦腰截下,分割成陌生的部分又投入别人的无关紧要中。





再后来他们有了各自的孩子,鸣人的儿子继承了妈妈的乖巧懂事,每每鸣人带着孩子来找佐助喝酒打牌,那孩子都会笑得一脸灿烂叫佐助蜀黍好。鸣人就乐得见牙不见眼说瞧瞧自己真是教导有方。等宇智波家的小公子端碗茶冷着脸叫漩涡家的小豆丁去房间温习功课离了房,鸣人就神神秘秘的凑过去跟佐助说你家雅人怎么跟你一个德行啊。


那时他们仍觉得时间很长,长到他们飞到天外也找不到尽头,长到像村口的老花猫永远也追不完的毛线团。


他们闲着就去钓鱼,长长的钓竿一甩出去,鸣人就迫不及待地冲佐助喊要决战三百回合看谁钓到最大的那头。佐助就不紧不慢的开口说,是条不是头,你打野猪呢?然后扭头就看鸣人为了扶住被风吹起来的帽子差点丢了手里的钓竿。


两家人偶尔会一同出去郊游,心灵手巧的妻子们负责野餐饮食,五颜六色的食材在盒子里码得整齐又好看,鸣人还是会逮住一个话题就要跟佐助抬杠,佐助吐槽的时候会想,鸣人的成长除了体现在身高体重上还体现在不吵架改辩论这点上了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佐助和鸣人都从一线撤了下来,他们的儿子都已长大成人,接替了两家父亲的班,开始了早出晚归忙忙碌碌的日子。





就这样,在缓缓如流水般的时光更迭中,佐助和鸣人维持了一段将近四十年的友情。


直到某天午后日光大盛,佐助在家盘腿泡好一壶他俩都偏好的茶等鸣人来打牌,却等来他家的儿子。


佐助在满的像要溢出眼眶的阳光中看不真切他的脸,他觉得自己像是快失聪般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只能模糊看到他的嘴唇在动。


他只是一直问,那白痴不来了?


最后像是被自己的问题弄得恼怒,佐助便撑着矮桌站起身,有些颤抖地动作让桌上的茶杯颠簸了一下,看不出颜色的茶水便漫出桌沿。


他又问,那白痴,漩涡鸣人不来了吗?





鸣人走了之后,佐助去问鸣人的妻子要了一盆他生前栽种的绿植。他把它跟那些已长得繁茂的花草一起放在日光充足气温适宜的暖房中,浇水翻土,时不时拿着剪子去修修剪剪横生的枝杈。


佐助还是会在鸣人生前跟他约好的时间泡一壶好茶,翻出牌来自己玩两局,然后就坐在门廊的地板上看着远远的日头缓慢降下,直到光线被地平线吞没,而黑夜露出它初现的面貌。





直到许多年后,佐助依然记得他们第一次碰面的那天。


河水在余暮燃尽的辉煌中闪着金色的光,他走过那座摇摇欲坠的木桥旁,看桥头坐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那孩子仿若和那道鎏金的光芒融为一体,灼烧着他不经意间投去的眼神。男孩仿佛感应到他轻飘飘的视线,可又固执地不肯回过头来,只用余光瞟他,露出好奇探究的表情又一瞬隐去,然后跟自己一样摆了张不屑一顾的臭脸给对方。


佐助想鸣人大概不知道那时那日的转眼罅隙间,他隐藏在日暮中昏暗的笑脸。





那是他们为未来的歌而埋下的种子。


永远未曾发芽却依旧深埋心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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